那年,回故乡
许秀云
与亲朋好友聚餐,总是会有朋友说起在中国旅游的尴尬经历。有的说买到假货,有的说买到一双鞋都是右脚的,有的则说坐出租车被骗绕路,等等等等。每当听到这些,我都会告诉他们我第一次去中国,遇到很多可爱的好心人的温暖经历。
2007年,我大学毕业之后,成功申请去厦门大学留学。九月开学,我打算提前去旅游。我母亲听到我要提前去,就让我顺便带她去潮州,回她家乡普宁。因为她从小大概九岁就跟父母离开家乡来到泰国,近六十年没有回过中国。她非常想念故乡的山水草木,想回去看看那边的亲戚。她曾经跟我说,不知道那边亲戚还记得她吗?因为离开中国的时候她还小,现在回国年纪已经这么大了。
妈妈在箱底找出外公留给她的一张纸,上面写着潮州普宁的地址,因为我外公、外婆都已不在了,中国的亲戚也多年没有联系,妈妈 的故乡的线索就只有这张泛黄的旧纸。
我带着妈妈先飞到厦门,第一次到中国,我的中文不太好,人生地不熟,我和妈妈就住在了厦门宾馆,因为这里靠近泰国领事馆,这可以让我母女俩感到比较安心。
入住酒店后,我和妈妈就去厦门大学报到。办完事,我们兴奋地在美丽的厦大校园散步游览。天渐渐黑了,我带妈妈在大学附近的饭店吃完晚饭,就按照饭店老板的介绍,乘公共汽车回厦门宾馆。回酒店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来时的路已记不清楚,路边的街景也模糊不清了。不知道该在哪里下车,我们彻底迷了路!我心里紧张不安,焦虑得不知所措。
车上的乘客都下车了,车厢里只有我们母女还没下车,公车司机师傅问我:“你们要去哪里?”我怯怯地问师傅:“我们要回厦门宾馆,是不是坐错车了?”师傅说:“对啊!你们坐错路线了!”我有些慌了,结结巴巴地说,我们从泰国来,第一次到厦门,迷路了,不知怎么回宾馆了。正想问他怎么回去,师傅笑着对我们说:“好吧!我下班了,顺路送你们去宾馆吧!”师傅就关上标志公车路线的灯,开着下班的公车,直接送我们母女回到了厦门宾馆。我很后悔当时没来得及询问这位师傅的姓名,他的热心善良让我们非常感动。我深感幸运,第一次来中国、来厦门就能遇到这么好的人,我心里真的喜欢上了这里善良的人们!
第二天,我和妈妈买了长途大巴车票乘车去汕头,路上碰到两个马来西亚华人,祖籍也是汕头,他们是一对父子,也是来汕头寻亲,和我们回国的目的一样。一样的潮汕话,一样的南洋身份,让我们感到格外亲切,一路上就不停地聊啊聊。时间过得很快,不是很久就到汕头汽车站了。他们的亲戚在汕头,可是我们亲戚在普宁,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坐车前行。
跟他们告别的时候,他们还留下联系方式,因为他们担心我们的地址不详细很难找到亲戚,嘱咐我们如果找不到亲戚,或者碰到其他什么问题,可以联系他们,这些陌生人的关切让人心里温暖不已,使我觉得家乡潮汕的人真好!
我们从汕头汽车站打出租车去普宁,到了普宁市又辗转去乡下,我们没有亲戚的电话号码,只知道妈妈家乡六七十年前的旧地名。到那边就按照外公留给妈妈那张发黄的纸上的地址四处去找、去问。找啊!问啊!始终都找不到!我拿着那张泛黄的旧纸问了很多人,所有的人都摇头说不知道。我心里着急,就问妈妈,这地址会不会有错?妈妈说是对的啊!你外公在的时候回来过很多次啊!
看到我们着急无助的样子,路边一个骑三轮车的人就近前问我们:“你们要去哪里?把地址给我看看。”他看了一眼就说:“这个地址是以前的,现在都改名了。好!我带你们去!上车吧!”然后三轮车师傅就骑车带我们到亲戚家。真是感谢这位熟悉地名的普宁同乡,我们终于可以和亲戚见面了!
妈妈认得的亲戚只有外婆的妹妹——我的姨婆,长得跟我外婆一模一样!我妈妈 的样子姨婆却已经不认得了,妈妈自我介绍了自己是谁,又惊又喜的就把妈妈抱在怀里哭起来!邻家妈妈小时候的玩伴听人说妈妈回家了,急忙赶来,刚进院门就喊妈妈 的乳名,两个老人像小孩子一样拉着手一会哭,一会笑,说啊!哭啊!那场景真让人感动流泪!漫长的六十年的分别,岁月的风霜让他们由不足十岁的小女孩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奶奶,可是说起小时候的趣事,她们又仿佛回到了难忘的童年。
回到家乡才知道,曼谷的食物很多都是家乡传过去的,粿条、韭菜粿、草粿、芋泥白果……都是从潮汕传到南洋的。远走他乡的潮汕人,虽然离乡万里还保持着地道的家乡的味道,保持着热爱家乡的心!
我和妈妈晚上就住在亲戚家,亲戚问起我们是怎么找到家的,我就告诉他们说这里的人真善良,我们一路上碰到都是好心人呢!